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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虞景纯侧躺在明黄锦缎中,喘息着问:“文鸢呐,你当时,也是这么、难受吗?”

    虞幼文用深衔恨意的眼神看他片刻,没回答这个蠢问题。

    他在马车里四处翻,从角落里找到一个扁长的漆盒,拨了搭扣打开,果然是把烧槽琵琶。

    虞景纯走哪都忘不了这些东西,军中不好玩儿,空闲时候摸摸,心里也觉得欢喜。

    他缩在软榻上,惊讶地看他抱着琵琶,纤细指尖从弦上抚过,“噌”地一响。

    这是要给他唱曲儿?

    一瞬间,那些难耐的痛痒,好似从身体里消失了,他期待地听着。

    “佐国心,拿云手,命里无时莫刚求,随时过遣休生受……”

    虞景纯咬着牙:“闭嘴!”

    第86章 我要辞官

    虞幼文没搭理他,懒懒拨着琴弦,用一种“有本事你打我啊”的眼神看他。

    这太欠揍了,虞景纯气得哆嗦,却爬不起来,只能听着他继续唱。

    “意马收,心猿锁,跳出红尘恶风波,槐阴午梦谁惊破……”

    这是在报复,报复他唱那些劝分的小曲儿。

    虞景纯仿佛要把自己埋起来似的,钻到了狐裘里,把耳朵捂住了。

    虞幼文看他身子抽搐个不停,没唱了,反正他也不喜欢这个,弹了些虞景纯爱听的悠缓曲调。

    虞景纯又冒出头来,眼里盈着水光,断断续续喘息道:

    “你、你牵着我……”

    虞幼文飞着眼角瞥他,轻柔曲调变得幽愤起来,铿锵之声像拒绝,像刀子,丝丝入耳。

    虞景纯咬着下唇,闭起了眼睛,弦音一下子停了。

    虞幼文放下琵琶,叠了块纱布递到他嘴边:“咬这个。”

    虞景纯撇开头,虞幼文拍了拍他的脸:“我忘了,不是故意的。”

    虞景纯气息急促地痉挛着,很艰难地问:“文鸢,那晚、营地外,你、你叫谁、去找的我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,”虞幼文毫不迟疑地否认,“我没叫人去找你。”

    虞景纯抿紧了唇,鹿眸恹恹半阖着,过了片刻,突然仰起头,失控地往软榻上撞,闷响声很大。

    虞幼文有点不知所措,待终于捏开虞景纯下颌,他唇边已蜿蜒渗出几缕血迹。

    他把纱布塞进去,又去握他的手:“皇叔,牵着呢……”

    虞幼文的手立时便被握住了,虞景纯力气很大,捏得他铁石夹住似的疼。

    虞景纯用力抓住他的掌心,那个握法,不像情人,也不像亲人。

    像极了孤单无助的孩子,我抓着你,便不怕前路寂寞。

    等到京中,已是腊月。

    虞幼文回了府邸,准备泡会儿温泉解解乏,才除净衣衫下池子,门便被叩响。

    “大人,陛下来了。”

    虞幼文气得用脚蹬水,他让侍从带虞景纯去会客厅。

    披着宽袍,准备回卧室换衣服,结果推开门,虞景纯已经在里头候着了。

    他手里攥着束干花,是从床头瓷瓶里薅出来的,眼神颇为玩味地看。

    虞幼文很生气:“放回去。”

    他用手指拢紧衣襟,没行礼,寻了件氅衣把自己裹住。

    虞景纯把花扔在床侧小案上,靠近虞幼文:“里头没穿?”

    虞幼文不屑理他,挥开他拨自己头发的手。

    虞景纯没强求,走到小椸架边,拿了干帕子罩在他脑袋上。

    “快擦擦头发,待会着凉了。”

    虞幼文扯下帕子,丢到一旁,他回头时,看到虞景纯左脸有些肿,视线停了一瞬,没多问。

    虞景纯注意到他的目光,嘴角微微下撇:“父皇打的。”

    想是为了远征辽东的事,虞幼文没接这话:“朝中那么多事,怎么还有空出宫。”

    见他不在意,虞景纯有些不满地皱了眉:“也不是特意来寻你的,我出宫找阿桃。”

    “她不在宫里么?”

    虞景纯走到软榻边坐下:“没在,她之前说去胭脂巷住几天,那死丫头性子野了,我回京也不来接。”

    虞幼文把氅衣拢得严实,在炭盆边烤火:“崔府何时改叫胭脂巷了。”

    虞景纯很无奈:“别阴阳怪气,说句话就走,不打扰你休息。”

    虞幼文面无表情看他一眼,虞景纯顿了片刻,似是在斟酌措辞。

    “那夜在营地外,你可知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是我,我不知道。”虞幼文很烦躁,出声打断他的话。

    他不想问的,可虞景纯受了委屈似的低着头,便有些好奇:“你纠结这个做甚么?”

    虞景纯摇了摇头:“没事。”

    他恶狠狠地咬着牙,有屈辱的意思,虞幼文张了张口,到底忍住没多问:“话说完了。”

    虞景纯不理这逐客的话,撑着膝头,用一种慢条斯理地语气说:

    “我选了些人,给你做护卫。”

    虞幼文立刻抬眸,不可置信地看他:“护卫?”他怒气压抑不住,声调高了些,“还是监视?”

    虞景纯坐姿挺拔,那张经过战场磨砺的脸,少了些稚气,此时背着光拢在阴影里,瞧着极为强势。

    “嗯,”他淡淡应了,“监视。”

    虞幼文愤怒地瞪着眼:“我受够了,”他忍到了极限,“我要辞官!”

    他腾地一下站起身,走到桌边研墨。

    虞景纯看着他,那眼神怎么形容呢,像看一个孩子任性撒泼,有爱怜的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