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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好痛。

    浑身上下都在疼。

    内脏因为先前呛进了太多水,此时痛得搅作一团,身上各处也都是方才拖拽摩擦出来的伤口。

    “真是有趣。”

    正在林尽恍惚时,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子声线。

    那男子声调清冷,没带什么感情,无端携着隐隐的压迫感:

    “一只天魔,还甩不掉了吗?”

    天魔……甩掉……?

    林尽艰难地从这短短一句话里捕捉自己需要的信息。

    所以,他们的试炼境背后,当真是有人在操控?

    可对方做这些,并不是玩他命,也不是为了折磨他,只是单纯为了把他和萧澜启分开,为了甩掉萧澜启?

    虽然不合时宜,但林尽真的快要气笑了。

    你早说啊……

    早说……哪还用这么麻烦……

    实在不行……你抓萧澜启啊……抓我干嘛……尽逮着软柿子捏是吧……

    林尽半合着眼睛,连心里吐槽都断断续续,更没力气再开口说哪怕一个字了。

    他蜷在地上,疼得意识都有些恍惚,直到片刻后,他眼前微微亮了些光。

    他努力睁开眼睛,便看见一位身形高挑清瘦的男子不知何时立在了他身前。

    那男子着一身赤红色衣袍,其上用不知名的漂亮丝线绣着一只巨大的朱雀,朱雀的头部落在他肩头,尾部顺着衣摆垂下,双翅贴在袖摆,竟似真正的鸟雀羽毛一般柔软蓬松。

    男子一头长发松松散散绑着,背后浮着三圈光纹,随着时间流逝缓缓旋转着。

    “怀玉圣体。”

    朱雀缓步走到林尽身边,单膝跪地,抬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:

    “真是许久未见过了。”

    他的指尖不似人的温度,倒像是一块被放置多年的冷玉,温润却冰凉。

    但他动作很温柔,他轻轻把林尽揽起来,半抱着他,要他靠在自己怀里。

    “你跟那只天魔,叫吾有些许不悦。你说你们,为何偏要走在一起?竟让吾不知该给你们安排何种试炼,就算最大程度限制你们的‘运’,也还是困不到你们,就算强行将你拖过三重试炼,也还是甩不开那天魔。

    “真是……数万年来,从没有什么人叫吾如此苦恼。”

    朱雀摸着林尽的头发,动作与眼神皆有万般缱绻,像是夜里同情人的温存缠绵。

    很快,他注意到了林尽右手上的印记。

    那是一枚红蓝双色的凤翎印记,是朱雀自己烙下的,原本没什么好值得注意,只是他偶然发现,那凤翎印记下面竟还叠着一块黑色的魔纹图腾。

    朱雀拉起林尽的手,用指腹蹭了蹭那枚魔纹。

    可橙红色灵光微闪,那枚魔纹竟还安然无恙地烙在原处,丝毫微动,连颜色都未变浅半分。

    “有趣。”

    朱雀轻轻牵起唇角,没再理会那枚魔纹。

    他只继续顺着林尽的长发,自言自语般道: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那便换个玩法好了。”

    -

    萧澜启又把林尽弄丢了。

    先前,林尽明明好端端在他身后站着,不过一转身说句话的功夫,那人便凭空消失没了影子。

    他方才眼睁睁看着树藤缠着狐狸丢进了浅灰色符文中,难不成林尽也被树藤强行送入了某个试炼?

    可,究竟是哪一道呢?

    萧澜启面前摆了三道符文,可他却不知该如何选择。

    他也没有时间纠结,犹豫一瞬,他索性直接催动了身上的魔纹。

    在来朱雀秘境之前,他曾给林尽烙下了一枚魔纹印记。

    魔纹是魔族的本源之力,若非像落烧那样、自身传承自带标记能力,以魔纹给人烙印对魔族的损耗其实是极大的,所以寻常魔族轻易不会动用,因为这就相当于把自己的魔纹分出去一部分烙在别人身上,作用还相当鸡肋,有谁会愿意?

    萧澜启原本也不大愿意,但他转念一想,林尽这玩意是个惯会上赶着送死的,若他不跟在身边,那人怕是竖着进去不久后就得横着出来。

    不管怎么说,林尽如今算是他的半个伴侣。

    天魔有保护伴侣的义务,所以,左思右想后,萧澜启还是勉为其难地给林尽下了一个烙印,且为了使这烙印的优先级能高于他身上的凤翎印记,萧澜启还动用了血脉与灵魂的力量,使这烙印无法被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抹去。

    但,这烙印方便归方便,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,那便是每次催动寻迹时都会损耗萧澜启的本源,距离越远损耗越多,更别提他们如今身在朱雀秘境内,还要跨越时间与空间。

    但萧澜启没得选。

    损就损了,耗就耗了,养养总能养回来,可人类那般脆弱,死了就再也没了。

    这样想着,魔纹寻迹催动,下一瞬,萧澜启便落进了海水之中。

    还未等他回过神来,他便瞧见下方正被拖拽着去往深海的林尽。

    萧澜启魔心重重一跳。

    在无际深海中,人类就像一粒不起眼的石子,一点点缓缓沉入海底,眼看着就要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萧澜启立马朝他游去,他试图用魔纹将人捞回来,可还未等他碰到林尽,那人周身灵光一闪,再次凭空消失在了他眼前。

    再次寻迹,这次,萧澜启站在了一处温度极高的断崖。